时光地图:1921-1948(组诗节选)
施长征
1921:微明
事件 :7月23日 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。负责天津党的工作的北京党组织派张国焘、刘仁静出席会议。9月27日天津《华北新闻》副刊《微明》刊载施光亮的《马克主义底特色》。
一滴血
渗入灰蒙蒙的天空
敏感的艺术家
也没有觉察出
世界的变化
那几个人
在老旧建筑里的秘密磋商
就像是放学后
几个顽皮孩子
在商量下一场恶作剧
要冲垮一个旧世界
有很多办法
我们把一滴
一滴
一滴的
鲜血
汇成了滔天洪水
淹没一切的一切
再用我们的骨骸
锻造一艘诺亚方舟
在红色的海洋
迎接一个红色的朝阳
1922:裁缝
事件:天津700余家成衣铺7000多名工人,成立裁缝同业救国团体,抵制日货。决定凡系日货一概不用;主顾衣服,凡系日货一概不予承做。
这个职业不是很体面
往往前面加个“小”字
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
清空所有的面口袋
缝一个能装孙行者的锦囊
把吝啬的有钱人
和带刀的洋人
全都装进去
一直把他们关到1949
1923:女星
事件:4月5日至6日 邓颖超参与编辑的新民意报副刊《觉邮》《女星》陆续创刊
史书里只有男人
历史就是男人史
女人只是字里行间的句读
清风乱翻书
一地落花随流水
那个时代
画在海报上的女明星
粘贴不牢
就可能消失无踪
那个时代
出现了一批新的女星
他们翻过旧的书简
从左至右横向书写
她们无须涂抹脂粉
争着向男人献媚邀宠
他们摇醒青楼的旧梦
拉起那些睡眼惺忪的女子们
一起上街去游行
1927:屠杀
事件:1927年4月12日,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。天津的奉系军阀与蒋介石遥相呼应,与4月18日将15位革命志士在南市刑场杀害。
十五个人的尸体
还铺不满街市
十五个人的血液
还染不红夕阳
十五个人的名字
只留下了一个
但人们还无法确认
他在照片中的位置
旅游的大巴
停靠在这里
解说词的范本中
没有记录这样一段历史
油炸的糕点的酥香
溢满了街道
也许 没有人愿意
提起那段伤心往事
也许 被遗忘
就是被铭记的最好方式
1930:绝食
事件:6月20日,第三监狱中全体政治犯再次提出改善生活待遇的8项要求,并在狱中党支部领导下,开始进行绝食斗争准备。
当自由已成高墙外的浮云
只有稻草成为手心的武器
当你成为阶下囚
还有什么斗争的勇气
思想就是营养
比骨骼更坚硬的
还有主义,主义,主义
把自己全都交出去
身体蜷成拳头大小
在黑夜黑墙下黑暗里
梦见一场饕餮盛筵
有红烧肉和红烧里脊
1937:自焚
事件:七七卢沟桥事变12月7日,裕元纱厂为反抗日军侵略,放火烧毁本厂第1号仓库,1000包原棉化为灰烬。
爱国有很多种方式
许多爱无需表白
面对东洋的刺刀
有的孩子
拿起木手枪射击
有的老人
不愿离开百年老宅
他们做了最早的钉子户
刺刀把他们,钉
在青砖灰瓦里
看到棉花烧起来
就像看到最美的烟花
漫天的火
映红微笑和泪水
1948:埋没
事件:6月,隐蔽在国民党天津市地政局测量队任绘图员的地下党员刘铁錞,利用工作之便,两次将敌军城防图和市区行政图,经其领导的康俊山复制、伪装后,送往解放区,其中一份是上报国防部的天津市城防图。
人们只看到了
发起总攻的场面
人们总喜欢看到
摧枯拉朽的胜战
这些潜伏的人们
被两种身份咬啮着
白天的自己跟
黑夜的自己,在
不停的打仗
每一张小小的字条
都是发射出去的核弹
亿万只蚂蚁
偷走了炮弹
当将军欢庆胜利时
蚂蚁全部宣告失踪